澜沧领着吴院使回到裴府,一见到裴寂就和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个不停。
“大人你可是不知道,那定国公的人只想用一百两就收买我,一百两耶!”澜沧夸张道。
然而椅上坐着的人阖着眼没有半分反应,任由吴院使替他换药。
澜沧有些挫败,垂下头说道:“好吧,我承认那一百两确实很诱人。”
“但是!我对大人衷心天地日月可昭!岂是区区一百两就能收买的。”澜沧忽地拔高声调,激情澎湃。
“说完了吗?”裴寂抬起眸子瞥了他一眼,“说完了就去前院把我的药端来。”
“哦。”见自己一番肺腑之言就这么被无视,澜沧情绪低落应了声,耷拉着脸去前院端了药回来。
裴寂接过药碗,仰头一口饮尽,苦涩的药味顿时充斥口腔,五脏六腑似烧灼般难受。
“裴寂哥哥也怕喝药吗?”小小的雪团子蹲在跟前,仰起脸若有所思。
“没有,你看错了,我才不怕喝药。”比她高半截的人皱着脸反驳。
雪团子眨了眨眼睛,在口袋里一阵摸索,掏出一颗桂花糖。笨拙地剥开糖纸,踮着脚举起糖往少年唇边送,“裴寂哥哥你低下头呀,我手都举酸了。”
少年看着她,虽然意动,脸上却仍紧绷着,“我是看你举着糖太累了才吃的,才不是因为药苦。”
说着,少年弯下腰抱起她,由着她将糖递到唇边,微张唇瓣衔过桂花糖。
丝丝缕缕的甜味在唇齿漾开,少年下意识眯起眼睛,却对上怀中人笑盈盈的双眸。
“裴寂哥哥果然讨厌喝药呀。”
“大人?大人?”
一只手在眼前挥舞,裴寂回过神,看见澜沧放大的脸出现在跟前,皱眉后仰,“凑这么近做什么?”
澜沧委屈地对了对手指,“我看大人喝完药就坐那出神,还以为药有问题,将大人你毒晕了。”
裴寂揉了揉太阳穴,“我没事。”
这时吴院使也替他处理完伤口,在一旁净手,闻声转过脸道:“先前大人为瞒过三皇子,不惜重伤自己。虽说被利石贯穿的创口足够掩瞒那兵器的伤痕,但这伤势未免太重了些,这段时间大人还是要静养,饮食上更要注意。”
裴寂疲乏地阖上眸子,点点头,“我知道了,有劳您了。”
“澜沧,送吴叔出去。”
澜沧应了声,上前拎起沉甸甸的药箱,跟在吴院使身后。
等澜沧送完人回来,就瞧见裴寂草草披了件外衫,膝上搁着一沓卷宗。
听见声响,裴寂头也不抬,“弦月回来了吗?”
澜沧摇头,“还未。”
说完澜沧顿了顿,欲言又止道:“方才吴院使让大人您保重身体,这些卷宗不妨先放一放,身体为重。”
裴寂闻声轻嗤,“不必担心我,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。”
左右死不了。
说完这句话,室内陷入寂静,只余翻动书页的声音。
不知过了多久,裴寂抬起头,按了按胀痛的眉心。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澜沧,掏出张银票,“拿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