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子在路上颠颇着,早已出了重庆市区,向东北方向行驶,正行之间,却听得刚刚甩到身后的重庆拉响了刺耳的防空警报声。
“该死的鬼子!”上校恶狠狠地骂一了句:“不知又要死多少人。”
见习时,张贤与王江在重庆呆了一个多月,当然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,日本人对重庆进行的轰炸就是一场屠杀,不分军民,哪里人多就会把炸弹投到哪里,只要飞机一过,一定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受难,哭声经常是一片连着一片,鬼子用的是燃烧弹,许多的街道与民房都会被大火吞噬掉。而做为见习官,张贤与王江就是负责维护重庆的治安,在防空警报到来之时,疏导民众躲入防空洞中;而在空袭之后,却要处理那些不幸遇难的同胞尸体,从废墟中抢救伤员与财物,扑灭熊熊而起的大火。
对于那种肝肠寸断的哭喊,对于那种血肉横飞的场面,对于那种烈焰奔腾的景象,张贤都已经见得多了,也已经麻木了。一个不到二十的青年,在短短的这几年的日子里,经过许多的悲惨,早已让他长大**了,如今却能有如此的冷静,面对国仇家恨,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,这是他打南京逃离后就明确过的,所有的这些仇恨已经深深地植根在了他的心中,随着面前的惨剧不断得发生,他的仇恨也就一天天的加强,这也加速了他想要赶快加入到抗日队伍中去的主要原因。
“警报已经拉响了,我们也要找个地方隐蔽起来。”张贤向着面前的这位长官建议着。
“你也太怕死了吧!”王江却不以为然:“鬼子的飞机怎么会这么巧炸我们的车队呢,再说了,他们也不见得看得到我们。”
张贤摇了摇头,道:“我们是向东去,这是大白天,敌人的飞机肯定是从东面来的,肯定会看到我们的。”
上校也点了点头,对司机命令着:“前面有一个树林,开到那里面去。”
吉普车在前,后面两辆军车在后,进入了树林中,也就在这时,敌人的飞机轰然而过,他们飞得很低,几乎是贴着山脊过来的,不一会儿,从重庆的方向就传来了一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。
车队再一次上路了,这位长官再一次以欣赏的目光看着张贤,问道:“你是真得怕死吗?”
张贤愣了一下,看着他那深澈的眼睛,摇了摇头,沉声道:“不!我并不怕死。”
“那你好象很怕被飞机炸死呀!”
“这不一样。”张贤解释着道:“人都是要死的,或轻于鸿毛,或重于泰山。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,被敌人炸死,是不是太无谓了?哪不如留下这个肉躯,去战场上与敌人拼搏?长官,您说呢?”
“哈哈!”这位上校大笑了起来,赞道:“小伙子,你说得好,有头脑也有勇气,我就喜欢你这样的。”
“长官过奖了。”
王江却有些脸红,甚至于对自己的同学有些妒忌。
“我想考一考你们两个。”上校又道。
“好!,请长官出题!”王江抢先应着。
上校问道:“我想问一问你们,如果你们当了一名将官,你会怎样领导自己的部属去战斗?”
这是一个很通俗的问句,在张贤与王江上学的时候,这个问题就已经答过许多遍了。所以王江首先响亮地回答着:“做为一个为军之将,当然必须以服从为天职,伟座指到哪里,我就带兵打到哪里,不惜任何代价,哪怕是杀身成仁,舍生取义!直至战斗到最后一个人。”
上校点着头,这个回答他一定也听得多了,他扭过头,又问着张贤:“你呢?”
张贤想了想,道:“其实这个问题您是在问怎样领导自己的部属,我觉得领兵的人应该有仁爱的一面,服从上级这是没错的,但也不能用士兵的生命去冒险。牺牲是难免的,重要的是怎么样用最小的牺牲来换取最大的胜利。所以说,做为这个领兵之将,应该想的是怎样在避免最大伤亡的情况下,来完成上级的任务。”
“你说得很好!”上校赞许地点着头,又问着他:“小伙子,你老家是南京的吗?”
张贤点了点头,告诉他:“是,我祖籍在南京对面的江都。”
“哈哈,我们是老乡呀,我就是江都的。”这个上校笑道。
张贤也笑了,告诉他:“刚才我听得你的说话口音就有点象我们那边的人,只是没敢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