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娘家就没有亲人吗?”管教试探着问。
女监区的管教是个四十多岁的女狱警,也是做母亲的人,如今看着这对母子,也唏嘘不已。
郑落梅摇摇头,心里猛的一疼。
她没有娘家。
……
很小的时候,郑落梅就知道自己家不一样。
父亲是个瘸子,活得很卑微,见谁都点头哈腰的问好,平时就挑着担走街串巷给人剃头。
她对母亲只有极模糊的印象,母亲是个疯子,身上常年有很重的尿骚味,她四五岁的时候,母亲彻底从她生活中消失了。
幼年的她,还不知道为什么镇上那么多人家,只有自己家这么艰难。
后来,慢慢大了,从父亲偶尔跟她说的只字片语里,她明白了自己家是怎么回事。
安州最南边的太平镇,解放前有一家地主大户,姓郑。
据说太平镇大街整条街的房子都是郑家的。大半个太平镇的田地都姓郑。
后来,这个家就家破人亡了。大地主六个儿子,有的被打死,有的服毒,有的上吊,最后只剩姨太太生的最小的儿子活着,但也被打断了腿,是年十一岁。
这个小儿子原名叫郑之厚,表字元朴。但这些都随着时代逝去了,这个小儿子后来被赋予了一个全新的名字,叫郑向新。
郑向新也不知自己是怎么长大的,反正,他瘸着腿把自己养大了。
成年后,他有了手艺,就是走街串巷的剃头匠,剃一个头,五分钱,后来一毛,后来五毛,不敢多收,怕有罪。
再后来,那段历史慢慢被尘封,郑向新在去乡下剃头时,一个外乡人见他老实,把自己女儿嫁给他。
也可以说是卖给他吧,人有点不正常,总是不知道穿衣服。有了家,郑向新就不走街串巷了,他在家门口支了个剃头的小铺子。
再后来,他有了个女儿,郑家总算有后了。
女儿五岁那年,傻妻丢了,以往傻妻也总是跑丢,他都会走街串巷去找,可是如今他有了女儿,他顾着女儿,就无法走远了找。
郑向新便是郑落梅的父亲。